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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五九章求情終失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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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國夫人剛剛坐起身,樂兒正扶著她坐好,見念奴進來,二人都有些驚詫。

“老夫人……”念奴總算找到主心骨了,眼淚繃不住地往出流,她跪到地上,膝行到鄭國夫人面前,向她的腿上一俯,哭了出來。

“喲,是念奴啊,瞧這孩子委屈的,怎麽?在宜春院過得不好?”鄭國夫人幾句話,說得念奴更是心酸,又想著正事,忙扯羅帕下來擦淚,平覆心情。

“這孩子,想老夫人想得都失儀了,老夫人放心,誰敢欺負咱家念奴不是。”阿端說著,過來扯念奴起來。念奴自然不肯,身形向下墜,阿端的嘴角帶笑,眼神卻變得十分冰冷,直勾勾盯著念奴,充滿了殺機。

念奴打了一個寒戰,不知不覺垂下眼簾。轉念間,她又把心狠下來,拼死也要救小九兒,這個機會不能不試。想到這裏她擡起頭,鼓起勇氣向老夫人哀求道:“求老夫人開恩,救救……”

她的話還沒說話,鄭國夫人身後的樂兒突然手一滑,一盆水澆下來,把鄭國夫人和念奴的身上都淋了個半濕,阿端和眾婢女都慌了手腳,推開礙事的樂兒和念奴,七手八腳幫鄭國夫人換衣服。念奴呆在一邊還想找機會再開口,就覺得身體一傾,樂兒拉著她就往外走。

樂兒的力氣可不是誰都能抵得住的,念奴身不由已。

“你是不是傻了?送虎口來了?快回宜春院去,多一字不要再說了!”樂兒難得口齒清晰一次。

“我不走,我要救小九兒!”念奴甩開樂兒的手還想進去。

“你拿什麽救?自己還保不住呢。”樂兒氣得臉通紅。

“我有把柄,霹靂木是阿端做過手腳的,跟王皇後……”念奴還沒說完,樂兒就一把捂住她的嘴。

“我的天,你在說什麽?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?就憑你這一句話,你得死了十回八回!快走,別費話了,你還不明白?你們都是棋子,隨時可以棄掉的棋子。”樂兒說著把念奴用力向外一推。

念奴迷迷糊糊走出院子,她有些想通了,鄭國夫人不會救小九兒,只會殺小九兒,對她也是一樣,她錯了,她從開始就錯了,自以為握住了把柄,豈不知,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呢。

王皇後的案子鬧得朝野震蕩,王皇後一黨本來就人丁不昌,現在樹倒猢猻散,更有落井下石的。雖是這樣,朝中另有太子李瑛黨,怕王皇後倒臺後武貴妃上位,影響太子的地位,已經開始在李隆基耳邊吹風了。李隆基不盛其煩,每日不論是在朝堂還是回宮,都是板著臉。

小九兒那裏再難挖出東西來,武貴妃決定結案。

經過一個月的煎熬,王皇後符厭案終於判下來。王皇後被貶為庶人,王守一及涉案眾人全部死罪,秋後出斬。

一場風波過後,李隆基的心情似乎也開始破冰,招李龜年進宮兩次,以示聖眷不變。李龜年放下心來,雖然知道這時更應該擺明立場,可是愛徒命在旦夕,早不能坐視。就出錢打點,讓念奴和茅大娘進天牢為小九兒送行。

從案件審結,費大娘就不再軟禁念奴了。她一大早就和茅大娘來到天牢外面等候。

從大門走進去,一股說不出的惡臭撲鼻,不時有慘叫聲傳來,茅大娘嚇得嘴直哆嗦,不住聲地念佛號。念奴也是臉色煞白,跟在獄卒後面一步不敢落。三轉兩轉,走到一處牢房前,獄卒開門落鎖,推開木柵欄門,示意她們進去。

念奴走在前面,茅大娘剛邁進去,後面的門就咣當關上了,嘩啦一下落了鎖。茅大娘嚇得叫起來:“唉,大爺,我們還出去呢!”

獄卒理也不理就拎著鑰匙走了。念奴卻只顧在地上尋找小九兒,裏面橫七豎八躺著四個人,都穿一樣的囚服,披頭散發,看不出面目。念奴顫聲叫道:“九兒啊,姐姐來了。”無人回應。茅大娘乍著手不知所措,念奴只好自己動手搬著地上人的臉看。

找到第三個,念奴嚎叫一聲哭了出來:“九兒啊,九兒啊!”茅大娘忙撲過來,只看一眼就呆住了,口中呢喃:“完了,都完了!”

小九兒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了,眼睛腫成一條縫,嘴斜鼻歪,也不知能不能看到東西,手腳也是癱軟的,像是斷了一般。念奴的哭聲喚醒了小九兒,她啞著嗓子問道:“我不是在做夢?真的是念奴姐姐?”

念奴泣不成聲,連連答道:“是,是我,是我!”

小九兒突然含混不清地叫道:“你怎麽來這裏了,快走!”

念奴心痛欲絕,哭道:“你的案子已了結,能來看你了,你師傅不方便來,我和你娘來的。”

小九兒喃喃道:“是啊,了結了,再也不用受刑了,我以為都捱不過去了呢。”

念奴哭道:“你捱什麽,就招了罷,也少受罪。”

小九兒咧咧嘴,不知是不是想笑,她努力湊近念奴的耳朵說:“那個人的名字,不能說。”

念奴又是心疼又是難過,嘆道:“你這個傻子!”

念奴還想查看小九兒的傷,外面的獄卒已經回來了,打開門叫道:“時間到,速速離去!”念奴舍不得走,還抱著小九兒不放,茅大娘怕節外生枝,硬扯著她出來。

二人回到街上,恍若隔世,念奴這才看到身上有斑斑血跡,應該是小九兒的傷口沾來的,不由得掩面嗚咽。茅大娘像是夢魘著了一般,也不說話,也不看念奴,白發飄散,人惚惚恍恍自顧走了。

念奴正哭著,突然覺得有人扯她的衣袖,擡眼一看,不正是韋青。念奴恨急上來,也不顧是在大街上,擡手就打,韋青也不閃避,由著她打了十幾個耳光,手負痛再也打不動了,才拉著她走出看熱鬧的人群,去了胡姬的店中。

胡姬已經知道小九兒的事,擺上酒菜就關上門讓他們說話。念奴只顧著一邊流淚一邊大口灌酒下去。韋青木然道:“我知道你恨我,我又何嘗不恨自己,是我害了小九兒,卻連看她一眼都不敢。”

念奴冷笑道:“你不用恨自己,這事本來是小九兒自己亂跑撞上的禍事,與你無關。要恨也是恨我,是我害了小九兒!她夜宿武府時,香囊被調包了。”

“怎麽會……”韋青這才明白,小九兒沒救了,她卷入的困局,已不是尋常人能解。

二人相顧無言,只能拼命的喝酒,最後都倒在床上不醒人事了。#####

第一六O章牢中再相見

這一夜韋青只覺得頭疼欲裂,一會兒是豹子一步一步逼近,一會是小九兒用血淋淋的手扒土救他,一會又是小九兒和他共舞,月光下的小九兒美得不染纖塵。

念奴醒來時,韋青已經不見了,她走到街上,才發現除了宜春院,她無處可去。

韋青決定了,不管怎麽樣,要見小九兒一面,這是為了對得起小九兒,只為自己心安。對天牢他並不陌生,當年他就是在這裏見母親最後一面的,現在輪到了小九兒。

韋青苦笑,原來他真是不吉之人,他所愛的人都要折在這裏面。

小九兒聽到韋青的聲音,吃驚不淺,急忙道:“我不見,我不認識他。”說完吃力地用袖子想掩住臉。她不想讓韋青看到自己的慘樣。

韋青還是進來了,用手拉下她的袖子,盯著她那張陌生的臉。小九兒晃著頭呻吟著:“不要看,不要讓你以後在噩夢中見我!”

韋青嘆息著:“怎麽會是噩夢,見到你的夢都是盼來的,不管你什麽樣,我都願意見。”

小九兒的淚水從臉上劃過,她以為淚已經流幹了,原來還沒有。

韋青繼續說道:“我早說過,再遇到野獸,我還是要先逃命,你說你還是要救我。你做到了,我也做到了,你恨不恨我?”

小九兒把布滿傷痕的手放到韋青的膝上,輕聲說:“有過一點恨,你來了,就一點也沒有了。謝謝你。”

韋青站起身,輕輕一笑道:“九兒,來世我們做夫妻。”

小九兒倒在地上,涕淚橫流,她從沒想過可以如此幸福。

韋青頭也不回的走了。小九兒並不知道,他打的是什麽算盤,他要去算一筆賬,這是他欠小九兒的。他自知沒有能力去救小九兒,可這有什麽關系?不能救她,就跟她死在一處,不也是好收梢?

韋青出了天牢就直奔宮門,他必須要見武貴妃,這一切都是她在搞鬼。

剛到宮門前,從宮墻夾道出來輛車,能在夾道行車的只有少數人,韋青停了一下,這車裏之人必是宮中重要人物,也許就是他想見的武貴妃。

那車並沒有直接離開,而是在韋青面前停下來,車簾一掀,露出一張肥白的臉,原來是賈昌。

當日韋青曾和他有過淵源,跟小九兒一起在他手下吃過苦頭。現時的賈昌滿臉堆笑道:“韋大將軍,我正有事找你呢,請上車一敘。”

韋青沒心情和他羅嗦,只說了一句:“賈大人,韋某有急事在身要進宮,改日再敘吧。”

賈昌推開車門,再次讓道:“韋大將軍,你的急事我是知道的,我就是為了幫你來的,不就是……”他壓低聲音湊到韋青耳邊說:“茅小九兒。”

韋青二話不說跳上賈昌的車,他決定聽賈昌說說。賈昌關上車門,一跺腳,車子向前行去。韋青剛要問,賈昌一擺手,變戲法般拿出一個小瓷瓶遞過去說道:“我新配的料,韋大將軍你聞聞。看看味道可勁道。”韋青無心討論這些,可又只能應景,接過去放在鼻邊用力一嗅,只覺得香氣撲鼻,沒等開口,就覺得舌頭發木,身體軟得不能動,他吃力地擡手指向賈昌,賈昌的大胖臉上依然滿是笑意,馬車越跑越快,應該是出了長安。

念奴回到宜春院,李龜年就迎上來,他一夜沒睡,這段時間折騰下來,已經兩鬢染霜,顯出老態來。

“小九兒……”念奴只說出三個字,就淚如雨下,哽咽得說不下去了。李龜年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,猜也猜得到小九兒的境遇,心裏刀剜得一般難受,嗓子似乎被掐著,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小九兒說了,讓給師傅帶話,保重身體,別為她難受,她不能給師傅養老了,讓師傅白疼了一回……”念奴斷斷續續把話說出來,沒等說完,忽見李龜年站起身,轉身就走了出去。

李龜年沒有回李府,而是去了親仁裏。在豆盧府的後角門外,他呆呆站著,一語不發,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。

在第二天早上,後角門打開了,一個大娘走出來,面無表情傳了一句話:“讓你回去吧,知道了。”

李龜年不敢不遵命,急忙轉身,不想腿早就僵了,轉身又急,只覺得天旋地轉,嗓子發甜。他努力站穩身體,也不回頭看角門的方向,蹣跚而行。

素言一直在角門裏看著李龜年的背影,她為難。

豆盧氏的屋子還是老樣子,只是燈光更暗了。豆盧氏躺在榻上,一動不動,就像是睡著了一般。

“娘娘,怎麽辦?”素言喃喃自語,似乎在問豆盧氏,又似乎在問自己。

“你都有答案了,還來問我。”說話的是豆盧氏,她的口齒並不清楚,可還是能聽得真切。她伸出幹瘦的手,素言娘子忙過去搭住,扶著她坐起來。豆盧氏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了,抱起來還沒有幾歲的孩子重,素言娘子一陣心酸。

“把李隆基找來吧,是時候做了斷了。”豆盧氏幽幽地說。

“找李隆基來?武貴妃那邊……”素言娘子急了。

“你說我這個活死人,多活一天兩天有什麽意思?還不如換給小九兒,她能活到陽光下,她的日子還長著呢。”豆盧氏說著,輕輕撫摸著素言娘子削瘦的手臂,輕輕嘆息道:“我不止是為她,還有你。我不想你成第二個我,我這一去,你就可以去找他了。”

“娘娘……”素言娘子把臉貼到豆盧氏的手背上,抽泣起來。

自從王皇後的事發後,李隆基似乎對後宮的興趣驟減,除了不回內宮住,回去也只是在武貴妃的寢宮,二人多半是商議案情和朝局,全然不講男歡女愛。武貴妃也說不好,這到底是不是好事,李隆基似乎是完全歸她所有,可心卻離得越來越遠了。她現在的角色更像一個近臣,伴君如伴虎,她小心翼翼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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